离别 (第2/2页)
“可是......”燕绫纱欲要反驳，但见燕老爹不动声色，也不像死了，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愣了愣，只得闭口不言。
只听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胡须，一脸恍然道；“不对啊，不应该这样，难道，他在逆行气脉，同归于尽，这是九龙神功的一项绝技，临死前也要拉上垫背的”两人还未发问，到底是什么意思，远方燕天行惺忪的眼眶，逐渐变得清明，面色红润，精气神开始恢复了。
这点变化，王炫自是看在眼里，点滴莫名的危险在心头缓缓升腾，燕天行嘴角微微弯起，一丝笑意挂在嘴边，看了看身上的血子锁链，抬头又看着王炫道；“刚才得意很快乐”
王炫大惊失色，心神震颤，化魂烟居然解开了，中原三杰，自当燕天行最强，远远甩开了身后二人，跟着王炫的意中人都是面色骇然，他们加起来岂会是教主的对手，除开王炫，纷纷落地跪下，只留下他一人，王炫气急败坏，这如墙头草有何区别，破口大骂，血玲珑几人，欣喜若狂，这一幕简直不可思议，不知燕教主何时知道治疗化魂烟的法子，只是血子锁链在身，依然没法运功。
两人像是半晌，王炫面颊已经冒出了冷汗，心头的害怕是不言而喻，好容易稳住心神道；“化魂烟好了又能如何，还有血子锁链，我看你怎么办”
燕天行仅是淡淡一笑道；“你问我怎么办，这还不好办，你看好了”说的犹如清风云淡的随和，两手紧握，只听医生龙吟声，九条龙应声而出，翱翔九天，气势澎湃，骇人绝伦，所有人睁大了眼，九条龙在头顶上空一条接着一条纷纷合并，金光大盛，比起烈阳还要刺眼千万倍，让人睁不开眼，照亮了整个断月崖，九条龙合并成的一条龙身躯庞大了几十倍，看的众人目瞪口呆，九龙教前两任教主从未如此做过，不快也不慢，包裹住燕天行，只听铿锵断裂声，渐渐的，金光消失，燕天行身上的锁链七零八落，断成十几节。
血子锁链，排名第九的神器，就这么断了，众人面面相觑，尽是惊骇，这二十年来，看来燕天行神功的精进比谁都来的快，与他相比，只得颜面扫地罢了，中原三杰似乎都有贬低的说法，倒不如说成绝世第一，除此之外别无他称。
王炫整个腿都软了，一脸绝望，丝毫打不起反抗的念头，身躯已然是麻木了，燕天行静静看着他，飞到他相距只有手臂长短后站立，唉叹了一声道；“我若是杀了你，多少对不起前任教主，只要你自废武功，我可既往不咎”
就这么简洁的一句，王炫单膝跪下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头往下低埋，眼中的凶色却是谁也看不见，电光火石间，一道猛烈的掌力打入小腹，燕天行早有准备，侧过身一手抓住王炫头颅道；“本来你可以活命，这是你自找的”，话落，轻轻一扭，眨眼间，没了生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教主饶命，教主饶命，都是王炫逼我们做的”王炫一死，跟着他的一帮人，自是求饶，燕天行没看他们一眼，王炫本是副教主，自己失踪二十多年，教众早就不是一个样了，如今还有几个衷心，已经是万幸了，看了眼所有人，周围处处狼藉，焦黑一片，化魂烟无药可解，还有两个时辰，谁也活不了。
“属下见过教主”血玲珑等人，一起跪拜在他身前。
燕天行道；“只有你们当我是教主，我如何敢当，当年”还未说完，一股气血上涌吐出一大片鲜血，面色瞬间惨淡无色，几人一怔道；“教主，化魂烟你不是已经解了，为何还这样”赶紧起身相扶，白龙使顺手把住脉搏，片刻，膛目结舌，一脸丧气。
不用说几人都明白，燕天行摇了摇头道；“丹田已经碎了，撑不了一时三刻了”
这一下，几人也没有悲伤，天亮之后，大家还不是要死在一块，一个先走，一个后走罢了，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死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黄泉路上见”血玲珑嫣然一笑，回到了一处空地打坐，几人也是回到了刚才打坐的地方。
夜深，山林一片寂静，燕天行走到一处大树下，仰望天空星月，嘴角露出了笑意，真是往事云烟，中原三杰，不过一抹浮尘罢了，转开念头，想起了这二十年来的经过，雪嫣，还有绫纱，这两人还有些放不下，虎子他们也不知道考的如何，沉思间，只听脚步声想起，缓缓走来两人，正是帝释天和千羽泷。
“两位是来叙旧，还是有何事”说话声，已经有气无力，千羽泷道；“你不想知道我的面孔”
燕天行一怔，他的面目谁也没有见过，不久大家都要死，管这些做什么，还有什么放不下道；“算了，不看也罢了”
千羽泷眼眉放光道；“你与帝释兄怎的回答一模一样”燕，帝二人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三人也没有多聊，回到自己原处，这会，众人也放弃了运功，既然要死，何须做这些无用功，毫无意义而已，有的要么闲聊，要么学凡尘赌注，雪山门一众人反而在唱歌，此起彼伏，这一刻无论是正道，魔道，死都已经没了隔阂，两派弟子甚至相交在一起。
大树下，燕天行默然不语，只是面色更白了，就在这时，黑色丛林前，轻轻传来叫声，“燕教主”黑暗的丛林间，不只是谁叫了一声，趁着人不注意，拿出火折子，走过去拨开林子，只见一个黑衣人看着自己。
“你是谁”燕天行托着疲惫的身躯，艰难的走了好几步，仔细一看，面色大喜道；“李中旬，你怎么来了，云游天下到处看病，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李中旬苦笑道；“什么云游天下，要不是为了寻找化魂烟解药，鬼才去到处跑”说着拿出一个瓶子道；“教主，这便是化魂烟解药”
燕天行楞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看了眼他道；“你竟然配出来了，厉害啊，不愧是天下第一医仙，也只有你才做出来”
李中旬挥了挥手道；“惭愧啊，几十年了这才弄出这么一点，只够救一百人”
燕天行惊愕一声道；“这么好东西，怎么不多弄一些，真是服你了”
这种好东西，药材极其珍贵稀少，世间百年难得一见，哪有精力做那么多，听了药材的配置，也禁不住哑然，竟然这药矫情到这等地步，这里仅仅所剩不到一百人，刚好够量，迫不及待时，山下一阵阵呐喊吼叫声纷纷传来。
“各位快，他们都中了化魂烟，杀了他们，是我们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谁也无法保持平静，山下一位女弟子冲了上来，幽月宫断后的一众人道；“宫主，天下帮，巨沙门，烈焰堂等都冲上来了”
这些帮派对他们而言，不知多久都没听过了，尽是一些小门小派，跳梁小丑，听脚步声，至少不下千人，眼下众人压制化魂烟，消耗了大量功力，若是迎战，只怕气血加速流遍全身，还未近身就先身死。
一些小门派，平日何时会放在眼里，竟然成了今日威胁，燕天行破骂一声道；“看来是早就埋伏好了，卑鄙无耻”正要动身，却被李中旬拉住道；“这些门派向来如此，何须去计较，只是教主，这番前来，途中碰到两个遮面的小女孩，听言行好像跟你关系不一般啊”
燕天行停下脚步，身躯都颤抖了一下，回过头道；“她们在那儿”
见他一脸警惕，心知将死之人，有些事还是很难放下，下一句不用说，必然是，只要敢动她们一根毫毛，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道；“教主莫要担心，两人就在对面山坡的一处山洞里，安全的很”
燕天行松了口气道；“这就好，待我把这药给他们，跟他们拼了”
李中旬赶紧道；“教主，你已经撑不过一会了，何须再去拼命，你就不想见两人一面”
沉默一会，眼见众人悍不畏死，都冲了下去，当下拉过一名九龙教主弟子，将药交到他手里，仔细吩咐过后，待得山上空无一人，李中旬这才走到了空地，扶起燕天行，飞向哪处山洞。
山洞外边，两人翘首期盼，都摘下了斗笠，眼见两道光芒飞来，立刻带上斗笠，两道人影落下，其中一人面色慈祥，正是几日不见的燕天行。
“燕老爹”“燕夫子”两人快步跑上前来，扑入燕天行怀里，哭泣不止，大手将两具身躯环环拥抱，摸了摸两人的头，尽言安慰，好一会，两人这才哭声渐止，那日分别只是远隔千里，这两个小小孩童竟然跑了过来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当下雪嫣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燕绫纱吵着要来，雪嫣也是有些无奈，说完后，燕绫纱半埋着头，尴尬而不好意思，燕天行只是笑笑，还不到十岁，跑这么远，看去一点不害怕，真有当年自己的气魄。
“好了小子，又不是错，垂头丧气作甚”燕绫纱抬起头微微一笑，拉着他的衣袖道；“还是，燕老爹对我最好了”
站在一旁的李中旬，目瞪口呆，看了眼燕绫纱道；“教主，你说小子这不是男子才这么说，她”
燕天行嘿笑一声，颇为滑稽道；“绫纱，把斗笠取下来”
老眼盯着孩童将斗笠取下，一张精致到极点的脸，眼入眼帘，昏黄的目光神采放光，比起刚才迥然不同，惊叹出声道；“老夫见过众多美色，只是还未见过如此完美，分明是上天雕刻的”眼下尚未成熟而已，再过五六年，等到十八岁，那可不得了。
李中旬哈哈一笑道；“妙哉妙哉，若是美人，大可不用再分男女了”而雪嫣又是一脸嫉妒，看过来，蹙着眉又侧过了脸。
燕天行大笑出声，只觉喉咙腥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声大笑竟是气急攻心，两人大惊失色道；“夫子，老爹你怎么了”
他挥了挥手道；“老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两人不停摇头，抓着他的衣袖，甚至跪在李中旬面前道；“化魂烟你也可医治，老爹你一定可以”
李中旬叹了口气道；“教主丹田已经碎了，气血已经乱了，若是常人还好，顶多废了，只是教主内功太强，有多高，摔下来便有多痛，这下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燕天行强自镇定，站起身都显得艰难，说话声带着颤抖道；“莫要哭，人必有一死，我燕天行这一生也算是够了，我死后你们一定要坚强”转眼看着雪嫣道；“嫣儿，你是女儿身，本就不可练习九龙神功，这等阳刚至极的功法，你资质很好，若是拜入七圣教，岁是女子，但是与幽月宫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筹，这位黑衣人老伯伯叫李中旬，有名的医仙，白道黑道都要给他面子，你就拜入幽月宫甚好”
雪嫣知晓燕夫子的性格，开了口如何也无可反驳，只得点点头，转眼看了眼燕绫纱，一脸的不情愿，在山村里一众孩子，只有他感情最为深厚，九龙教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王炫已经死了，整个九龙教又要分裂，必须要有一个带领之人，眼下九龙神功，不可能再传给教里所有人，只有这孩子莫属，打定主意，不惜狠话让他转身，准备传授功力，刚刚抬起手，又想起那年百花齐放那一幕，沉吟一声，手中金光亮起，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在燕绫纱周身运转，为了让燕天行多撑一会，李中旬也为其护法加持，以至气息不会破体。
约莫半个时辰，金光消散，收回手掌，狠狠咳嗽两声道；“绫纱，以后你就是九龙教教主”
“我”燕绫纱一脸错愕，燕天行点点头道；“不错，你便是教主”说着斟酌一番，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难事，又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又将他拉到另一边，说了什么，只听燕绫纱惊呼一声，赶紧闭嘴，接着又对着李中旬道；“拜托你一件事”
李中旬抱拳道；“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燕天行这会已经是出了最后一口气了道；“绫纱还小，继任九龙教教主，还不是时候，请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十年过后，再来回来接任教主，眼下让血玲珑暂时代替”撕下一块衣襟，咬破手指写下了血书，交给了李中旬，几行字看了一遍，丝毫不提及将来要接任的人，这恐怕要弄得教众上下云里雾里。
交代完一切，看了两人，嘴角勾起了笑意，燕绫纱看在眼里，还是那么慈祥，可亲可敬，又摸了摸他的脸蛋，两腿盘坐，闭上了眼。
“老爹，我不要教主”只是这一次，燕天行没有再如往常那般回答，依旧闭口不言，静静的，面不改色，两人相识一眼，直觉不对，雪嫣也大喊一声，还是没有反应，伸出手到鼻孔下，猛然收回手没了气息。
“老爹”燕绫纱痛呼出声，紧紧抱着他的躯体不放，身后一只手拍了拍道；“孩子人死不可复生节哀顺变”说到此处，无奈摇了摇头，这点年纪说这些话有何用处，不如让他大哭一场，雪嫣留下两行清泪，看着多年教书的燕夫子就此离开，整个人都憔悴了。
抓住燕绫纱道；“绫纱不哭了，燕夫子若是知道，也会难过的”再看他的脸是，都哭白了，听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哽咽几声，一下没了动静，李中旬立刻把脉，松了口气道；“不妨事，伤心过度，昏了过去，不久会醒来”
雪嫣总算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幕，差点吓死了道；“李伯伯，接下来怎么办”
李中旬道；“将教主尸首归还，在将事情交代了，我便带你们完成教主最后的遗愿”她点了点头，费了老大劲才把那双紧握的手搬开，任凭李中旬背着燕夫子尸首，消失不见，走前吩咐照顾一下绫纱，若是醒来看好好开导，依言答应下来，走到绫纱身旁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大哭一场，好好睡吧，一觉醒来便会好些”自言自语劝安慰几句，坐在地面，两眼兀自盯着夜空，痴痴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