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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本座大抵是疯了

  第19章:本座大抵是疯了 (第2/2页)
  
  喉间的干涩使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叶沉苦苦地眨巴着眼,望那明月星辰遥不可及的人儿时,眼神是凄凉落寞。心魔对于人情冷暖的感知过于麻痹,瞧了失态的他许久,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当他是想着什么伤心事了。
  
  然而就是这么个蔫了吧唧的人,唐突之下,站起身来,眼看快要夺门而出,他忽而转了个身,跌跌撞撞走回床边。弯着腰,借着微弱的烛火,在地上找寻着鞋子。
  
  慌张地,他抓着往脚上套,套了半天套不上,发现鞋穿反了,赶忙套另一只脚。
  
  叶沉今晚的举动太反常了,好比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种想告白又怕被拒,闷在心里头,又怕心上人不知晓的苦楚。
  
  他穿好了鞋,重新将头发束好,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确认无误。一开口,竟多了几分羞涩:“她在喝酒,我出去,去看看,哪怕一眼,就一眼也行的。”
  
  心魔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凉舟堂的偏殿上辈子是谢一方住的,一想到那人通过小窗户能够窥视到师尊的一举一动,一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搅得他乱糟糟的。脚上的鞋子踩着碎石,多用几分力,成了粉末。
  
  前方是主殿,从冉坐着在喝闷酒,绷着脸。叶沉跟她隔着一两步距离, 那么大的院子,奈何洒下的月光暗淡得很,光晕朦胧还不如烛火照明。稀罕的,照在树梢上,有种古旧的美。
  
  从冉随了她哥的性子,虽没那百花园,种得花草并不少,叶沉藏在树后,躲她的视线,偷偷望着她。
  
  “既来之,何不与我共一醉?”
  
  喝酒的美人看向一处,那堆草动了动,眼下无风,除了叶沉还能有谁?
  
  他如受惊的仓鼠,想要掉头就跑,但两条腿没这打算,死死地扎进泥土,动弹不得半分。耷拉着脑袋,叶沉窝窝囊囊地说:“徒儿做了个梦……”
  
  “梦见师尊不要我了,说我是魔教之子,乃天下祸害,是世间容不得的存在,说我……”哽咽的声儿发不出了,叶沉以乌龟爬行的速度缓缓从黑暗中走到她的面前。
  
  从冉给自己倒了杯酒,小抿一口,看似漫不经心问道:“还说你什么了?”
  
  “品性劣,质难琢……”叶沉的头垂得更低了,怪可怜。
  
  从冉不理他了,左手半搂着枕在腿间的白貂,细心地揉着。貂叫“小九”,见是仙君的徒儿来像是很欢喜,结果一瞧是叶沉,立马变了脸色。
  
  “师尊……”叶沉可怜巴巴地叫唤着。
  
  “坐吧。”从冉动了动唇,叹道,“你先前定是欺负过它,不然它怎这般不喜欢你。”
  
  石桌子上摆着个盘,盘里有甜点,却未曾动过,放着的酒壶,叶沉看到她第三次给自己的杯中盛满,而后又给自己倒了酒,杯子推来,他的眼睛像是定在她身上了,一动不动的,好半天才眨了眨。
  
  之后摸着杯子抬起头,还是那丛桂花阴,还是这个人,意味却不一样了,松懈下来,像是不设防。
  
  二人是并排坐着的,石凳子分明有四个,他偏选了个离从冉近的。他的手摩挲着杯壁。心有歹念,想伸出手,离着一寸半寸,哪怕是虚妄地隔空触碰。这时候从冉只要扫他一眼,就能把他酷似火海的渴望看得清楚。
  
  叶沉举杯敬从冉,一口闷。哪知入喉的不是所谓的美酒香甜可口,相反,此酒滚辣,一路烧到胃里。
  
  纵使千杯不醉的能人,喝多了,也会醉的!
  
  “咱不喝酒行不行?”他咬着唇心疼道。
  
  “不喝?”从冉念着他说的话,眼微许是光晕的缘故,又或是酒劲上了头,叶沉看着是酡红的,她声音略涩,“喝了酒,会坏身子。可不喝酒,心要坏的。”
  
  “不会坏的,我暖你。”叶沉糊涂地嘀咕了句。
  
  从冉没反应,愣神般盯着杯里的酒,看得出神,眼尾更红了,“倘若我非那天上的仙儿,是落人间然自在,段不会为俗尘洒一物,只为美酒动心弦。”
  
  人人皆知,救世的掌门嗜酒如命,爱不释手。不知她爱的到底是这美酒,还是喝醉后,飘飘然醉醺醺的感觉。酒量深似海的她每次都要灌上几坛子酒,才生得出醉生梦死。
  
  月光还是那样昏黄,去了雕饰没戴佩剑的从容,单薄得近乎柔弱,衣领口子扯了几个,松松地挂在身上。她的脖子很白,许是常年没见着光。叶沉不可自拔地盯着那地方看,与其说看,倒不如说胆怯地瞄了几眼。
  
  对方轻微地动了下身,他慌得瑟瑟握着杯子,着急地去倒酒,余光见到她小拇指上有一颗痣,是红色的。
  
  “二长老……他是想离开救世的,如果他没跟爹爹有过交情……”从冉说着叶沉听不懂的胡话,“他要是走了,我身边就没人了。死的死,走的走,竟都把本尊给抛下了!”
  
  “尘埃染尽,半身伤,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心有戚戚然,光如泪缀在她的眼尾。
  
  叶沉想把她揽在怀里,手还没来得及离开杯子,他果断往嘴上送去。
  
  有些事一旦做了,要惊世骇俗。他前世是不顾及她的感受,放肆折辱她,而今要把她放在心尖儿上,愣是连亲切的相拥都不敢做了。
  
  “真怂,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位临天君吗?”心魔怂恿。
  
  叶沉横下心来,借酒壮胆,居然伸手,把从冉的簪给摘了。她的头发是半披着,上边原先盘着的发束在头顶上打了两个旋,瀑布一样坠下来,披散在肩头,接住了弦月洒下的光,遮在颊边,绮丽的,让人有几分唐突了佳人的惊艳。
  
  从冉吃了一惊,真的发怒了,训斥的话就在嘴边,一个熊抱将她扑倒在地。
  
  “咚——”的一声。
  
  白貂冲着叶沉龇牙咧嘴,他一记冷眼看去,它打了个颤,弱弱地看了眼仙君,心中应是默念了什么,仓促逃去。
  
  叶沉的双手撑在从冉两侧,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俯视她。
  
  “怎么?”她一笑,他的魂仿若都被勾了,“想以下犯上?”
  
  叶沉:“我只是……”只是从来不曾从这样的角度,看到过这样的你。
  
  当初红花开满山,他有时候会看到那白衣黑发的背影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花瓣落在肩头,她没拂去。
  
  人前,她贵为仙君需得救死扶伤积德行善,人后,她亦是如此,即便虚名而已,仍坐稳救世掌门之位数百载。
  
  那时候的叶沉总是想着,如果重来一世,他能有幸看到那人年轻时候的样子该多好。
  
  “有的,你身边有人的。”何苦加这一句呢?他沉默了一阵,放轻声音,“你有我,我一直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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