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之死 8 (第2/2页)
　　
　　她疏离着这有限的生活，不再与段永和联系，当然失掉联系的他是不明就里的。她有无边的愧疚，又有无边的仇恨，她无法使之重叠。任何文字都比语言来得长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心安。她谢绝聚会，同事的，同学的，朋友的，她让自己从他们之中解脱，消失。或者更应该说是把自己隔绝在一个地方，如果世界是个大监狱，她认为她呆的那个地方会比监狱好一点。她呆在那里，什么也不去做，忽如一阵白色，安静约等于天空。对亲近的人才会发火，但是这近她没有火了，是因为没有亲近的人了，连段永和也不是。从山里回来，她决定一个人过，深夜看到自己的背影就像个山。
　　
　　人与人之间最需要沟通的是一种孤独。当孤独失去沟通的意义也就不需要亲近了。她忽然想到路途中的一只小狗，爬在一个荒凉的院落门口，白色的，毛滑而软，那眼睛无助而又清澈，似乎能穿透她黑色的悠长的孤独，可惜带不回来，也画不出，顶多睡觉前，想一想。罢了。
　　
　　头脑中尽是些不平的山地，连思想也不平起来，从未去过大海，也许是海上，一腔热血，正在沸腾。
　　
　　无助的，哀怨的，清澈的，奔波的，温顺的，宁静的，它属于一只狗，一只家养的狗，属于一只家养狗的脚爪，如果你亲近它，搂住它，它一直尾随你，它也是忠诚的，你想，脚印。
　　
　　这种孤独没有办法停下来，只会越陷越深。虽然觉得明显的不对，但是她还是无法控制，只会脱离更多的人群，当她来到人群面前，几斤几两的重量非常明显，几寸几厘的刻度非常天真，而她习惯于活在含糊不清中，迷迷糊糊的幻觉常常使她忘记了头痛，忘记了人世各种各样的疾病，虽然每天她会面对许许多多的病人。病人都是那个样子的，心急，烦躁，焦虑，重复，乱语，仇恨，失衡，憔悴，怪癖，乱点头，这个时候她喜欢一只狗的宁静，那只蹲在她身边的狗爪，胜过了人世的美酒，它一直蹲着，那种浑作一团的阴影，盖过了人世的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