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六章 可怜国破无佳节，幸有志士思报国 (第1/2页)
一九三七年，中秋。
一轮明月高高升起，月光给神州大地披上了一层银霜。苏东坡有诗曰：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年明月何处看。自七七事变开始的几个月时间里，****接连丢失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区，淞沪战场也初现败相。国家已然成为了这个样子，明年的中秋真不知道去哪里看那一轮明月。
佳节已至，却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良辰美景。
济南。
刘风林已将手下幸存的三十多名弟兄带回二十九军在济南的驻地。他们正在加紧补充新兵，训练休整。准备在黄河防线与日军再战。中秋来临，刘风林在军营外，对着北面德州方向，烧了一道黄纸，算是给殉国的袍泽弟兄们上坟。
刘山霆当晚正在加班，带着几个工兵加紧修理撤回济南的部队带回的受损枪支。忙完已近凌晨，刘山霆在回宿舍休息的路上，才发现一轮明月当空照，已是中秋佳节。
复兴社济南站站长谷峰，这夜正在审讯室里拷问一个与日本在鲁情报组织勾勾搭搭的少校军官。少校惨叫着，终于招供。谷峰点上一根烟，望着铁窗外的一轮明月，陷入沉思。
南京。
萧芬旋终于做完当天的最后一例外科手术，她拿着一盒月饼，到病房看望正在养伤的张朝春和已度过危险期的虞家玉。
栗昊带着几名宪兵，监督南京党部销毁机密文件。淞沪战事胜利的天平已经偏向日本一方，国府已开始作战败的准备。各个机关都在销毁文件，随时准备撤离首都。栗昊给几名宪兵每人分了一根烟，借着烧文件的火盆里尚未熄灭的火点燃，算是庆祝中秋。
虞洽卿正跟美国人谈在西南修筑公路的事。美国人问虞洽卿；“今天不是你们国家的重要节日么？为什么你不去庆祝？”虞洽卿回答：“国破无佳节。”
萧山令在作战室里，埋头研究一旦上海失陷，宪兵在南京的布防方案。若不是宝贝女儿萧芬旋半夜打电话来问候他，他竟不知今天是中秋佳节。
胶东，掖县。
刘氏族长刘青山老人带着一众族人开祠堂拜祭完祖先，各自回家吃团圆饭。胶东中秋，家家户户要做造型别致的“月糕”，还要蒸上几锅“糖帽子”，他们把这个“糖帽子”涂上颜色，做成猪、牛、羊的造型，祈盼家畜兴旺。而做成小孩的模样，则是希望家里的孩子们能健康成长。到了晚上月亮出来，还要将“糖帽子”供月亮。另外还要吃梭子蟹、蒸包子。
可今年中秋，武城庄刘府一概没有做这些老辈传下来的吃食。二姨奶奶说，省点粮食作武城庄抗日队的军粮。
刘府门房老胡拎着一壶酒，二两花生米敲开了老乡王三鸿家的门。两个东北爷们沉默着喝着酒，王三鸿喝高了，对着东北方向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掖县县政府，吴斌、刘子容、曹半瞎三个人叫了一桌花酒，喝的烂醉不醒。日本人眼见就要进攻黄河防线，说不定哪天日本兵就要占了掖县城。用曹半瞎的话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战事如何呢，先痛痛快快的过了这个中秋再说。
文峰山，一众土匪在文峰寨门口挂上了两个红灯笼。孙老五和李瘸子一边喝酒，一边合计真要是日本人来了如何跟他们干。这两人知道，自己虽为土匪，可也算是中国的土匪。今后要是投了日本人，怕会遭报应。跟日本人干一场，也许能给自己积点德。
****掖县临时党委所在地，********郑耀南跟几个同志正在研究如何着手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
淞沪前线。
****军人们已与日军陷入巷战、拉锯战。日本人的舰炮飞机轮番轰击****。前线的勇士们没有心思欣赏什么一轮明月，更没有时间怀念什么故乡。他们希望的，仅仅是自己能够活到明天。这最简单的希望，此刻却近似于奢望。
好一幅国破中秋众生相。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践踏着大好河山，有的人正在浴血奋战，奋起反击；有的人正为与倭寇作战而积极准备；有的人醉生梦死；也有的人正盘算着投敌叛国。
中国历史上那些反抗外来侵略的战争中，从来都不乏英雄与内奸、烈士与小丑。
一九三七年的中秋节就这样匆匆过去。这个东方古国苦难的日子，还在继续。
这天下午，二姨奶奶带着老胡，领着三十多武城庄抗日队的弟兄正在村东打麦场加紧训练。****掖县********郑耀南来到了武城庄。
二姨奶奶知道郑耀南也是掖县人。当初在掖南领着办农会的，就是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共产党。其实刘府在掖县也算得上是地主人家，可二姨奶奶对共产党主张的：“均贫富，人人有田耕，人人有饭吃。”并不反感。
郑耀南今天还是穿着那身补丁摞补丁的灰布军装。左臂上的“八路”臂章很是显眼。为了抗日，国共已进入二次合作。所以现在八路军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掖县活动。
郑耀南刚要开口，二姨奶奶却抢先开了腔：“我猜猜你这趟来是做什么？是不是想收编我们？”
郑耀南没想到二姨奶奶如此开门见山。他点点头。“是的刘夫人，我们正在着手建立党领导下的掖县民众抗日武装。早就听说过您深明大义，希望武城庄抗敌队，能够加入我们。”
二姨奶奶摆摆手：“深明大义谈不上，只是知道自己还是个中国人，不打算当亡国奴。都说八路打日本黄猴，郑先生，你给我个准话，八路真的打算在掖县打黄猴么？”
“刘夫人，我们不远万里长征北上，就是为了打鬼子。接受国民政府的改编，也是为了打鬼子。我来掖县，同样是为了打鬼子！”郑耀南诚恳的对二姨奶奶说。
“恩。郑先生，我这人快人快语，说的话不好听您别介意。这打日本黄猴，不是靠嘴上说的。这年月，牛鬼蛇神五脊六兽统统都说自己要打日本黄猴。我还是看看再说吧。”二姨奶奶对郑耀南说。
郑耀南点了点头，对二姨奶奶说：“您说的对，在民族大义面前的确有人心怀鬼胎，打着抗日的旗号大发国难财。既然您暂时不打算加入我们的队伍，我看这样吧，听说武城庄抗敌队正在搞训练？我给您这儿派两个教官过来，帮你们搞训练。这两个人都是中央苏区时期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您看怎么样？”
二姨奶奶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好，那我就代武城庄抗敌队的三十多个弟兄谢谢郑先生了。”二姨奶奶和老胡虽然枪法了得，可二姨奶奶是一介女流，老胡当初只是个勤务兵。所以对带兵、练兵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这几天正为这事发愁呢。
二姨奶奶送走郑耀南，老胡走进堂屋，对二姨奶奶说：“二姨奶奶，我看这位郑先生倒是挺实在的。不像吴斌和刘子容，满嘴跑火车，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前些年听掖南的人说起过这位郑先生，都说他是个为穷人谋利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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